沒有痛感的人生看似無所畏懼,實則寸步難行。
《紐約時報》犯罪小說暢銷作家麗莎.嘉德納X女警探華倫系列
Amazon讀者齊聲讚嘆:這本書讓我猜到最後!
她感覺不到痛,所以她沒有任何弱點。
患有先天性無痛症,對於疼痛並無感覺的妹妹——雅黛琳:「感覺不到痛並不會阻礙墜入情網、為人所愛的可能性。它不會讓基因異常的孩子停止希望自己變得正常,也不會讓你停止對親人的渴求。」
她不只是痛恨你們,她連自己都恨之入骨。
具有反社會人格失調症,喪失移情能力且熱愛鮮血的姊姊——莎娜:「鮮血就是愛,愛就是鮮血。鮮血就是愛。裡頭有滿滿的關懷。爸爸愛我。媽媽不是愛。」
自從她們那位犯案時總會剝去人皮的謀殺犯父親哈利過世後,兩人便在寄養家庭展開新生活,當六歲的莎娜拿剪刀劃破三歲的雅黛琳前臂,她們的人生從此改變。雅黛琳由基因學家收養,成為專職疼痛管理的精神科醫師;莎娜則在十四歲犯下了首起殺人案,進入監牢至今近三十個年頭。
她把那塊皮收在玻璃瓶裡,成為特別的收藏品,
她無法解釋,卻還是忍不住留著。
波士頓發生一起凶殘命案,犯罪現場除了玫瑰、香檳、手銬外,還有一條條以專業手法割下、宛如緞帶般的人皮,深夜重返現場調查的警探D.D.華倫遭受攻擊而昏迷跌落樓梯,受傷的她被迫暫時離開職場,但她不放棄調查,尤其此刻接連犯案的玫瑰殺手已經大膽到任意闖入她家,並留下「早日康復」字條……
彷彿跟哈利致敬一般的模仿犯罪,這位靠著偽裝技術,輕鬆進出犯罪現場,甚至將警方耍得團團轉的凶手,究竟是誰?一位是學過基礎外科訓練的治療師,一位是犯後殘忍破壞屍體的殺人犯,身為哈利女兒的雅黛琳與莎娜是否與案件有關?又或者,凶手另有其人,這些精心布置只是為了引導D.D.走向錯誤的判斷?
邪惡是天生的還是養成的?
在《人皮盜獵者》中,麗莎.嘉德納以基因缺陷及人格異常的姊妹作為主軸,引領讀者探討邪惡的本質。如果父母是連續殺人犯,孩子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發展傾向?當受到傷害,卻沒有得到適時的治癒,又會讓這個精神折磨與痛苦記憶塑造出怎樣的極端性格?
本書特色
★《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第一名!
★AMAZON亞馬遜網路書店四顆半星推薦。
★精采絕倫的心理分析,以新穎視角切入,省思邪惡本質,究竟是天生如此,或者是後天造就。
★蜿蜒曲折的故事情節讓人大呼過癮,精心設計的結局令人心酸不已!
麗莎‧嘉德納
麗莎.嘉德納 Lisa Gardner
《紐約時報》犯罪小說暢銷作家,也用筆名Alicia Scott寫羅曼史小說。嘉德納在奧勒岡州長大,一開始從事餐飲服務業,但頭髮著火無數次後,她發現這是老天爺在暗示她該考慮轉行,後便專注於寫作。她形容自己是研究中毒者,將自己對警方辦案程序與最新鑑識學的熱愛,投注在自己十多部全美暢銷作品,包括女警探華倫系列(Det. D.D. Warren Series)、FBI心理分析員系列(FBI Profiler Series)等,版權售出英國、法國、德國、日本、瑞典、挪威、波蘭、荷蘭、捷克、葡萄牙、俄羅斯等十餘國。
作者現與親愛的家人、兩隻被寵壞的狗、一隻三腳貓居住在新英格蘭地區。慣例在一年一度的「殺死或重傷好朋友大獎」活動中,抽出一名幸運讀者,讓他提名的親友死在她的下一本新書中。
歡迎造訪她的網站:www.lisagardner.com
女警探華倫系列 Det. D.D. Warren Series
《活著告訴你》
《鄰人》
《藏身處》
《孤身一人》
《亡命抉擇》
《關鍵96小時》
《人皮盜獵者》
FBI心理分析員系列 FBI Profiler Series
《完美殺機》
《槍擊現場》
《下一個意外》
《殺戮時刻》
《迷蹤》
《蜘蛛男孩》
其他作品
《The Other Daughter》
《The Survivors Club》
《I' d Kill For That》
《Touch &Go》
《Face Off》
《Crash & Burn》
楊佳蓉
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畢業。現為自由譯者,背負文字橫越語言的洪流,在翻譯之海中載浮載沉。
譯有《藏身處》、《希特勒的皇帝夢》、《關鍵96小時》、《完美殺機》、《殺戮時刻》、《迷蹤》(以上皆由臺灣商務出版)、《聖嬰降臨書》、《在妳身邊90天》、《黑屋》、《馬雅預言書》系列、《早安,陌生人》、《下一頁,愛情》、《壁花姊妹秘密通信》、《借物少女》系列等書。
【國外媒體盛讚推薦】
引人入勝……嘉德納不斷累積張力,書中那對格格不入的手足間奇異的互動引發致命的高潮。——《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如果妳認為嘉德納筆下的D.D.不再出馬,這就大錯特錯了。在這趟地獄家變的雲霄飛車之旅開始前,最好繫緊安全帶。——《科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
《人皮盜獵者》書中的心理描寫無比生動……對於執法人員的心理層面描述,沒有人能超越麗莎.嘉德納。她又寫出一本驚悚傑作,讓以往書迷無法自拔,更將新讀者帶入書中世界。——美聯社(Associated Press)
在這本強勢的系列作續集中,嘉德納保住了驚悚小說界的頂尖地位。她占據諸多書籍排行榜的位置,這次也不例外。——《書單》(Booklist)
這是她目前為止最刺激、情節最複雜的作品……只有像嘉德納這樣才華洋溢的作家能讓小說裡充滿亮點。——《赫芬頓郵報》(Huffington Post)
嘉德納呈現迷人且複雜的女性角色功力堪稱經典。——《浪漫時代》(RT Book)
麗莎.嘉德納獻上情節精妙深刻的心理驚悚小說《人皮盜獵者》……嘉德納再次展現她身為頂尖驚悚小說家的才華。——《懸疑雜誌》(Suspense Magazine)
麗莎.嘉德納的《人皮盜獵者》絕對是她最優秀的作品,在情節推進間引爆一兩顆炸彈,成效卓然。但書中最大的亮點是足智多謀、令人毛骨悚然的變態反派,讀完之後你會忍不住察看自家床下。——Bookreporter.com書評網
【麗莎.嘉德納好評不斷】
麗莎.嘉德納是心理驚悚作品大師,她再次端出與《失控的謊言》(Touch &Go,暫名)不相上下的傑作。——美聯社(Associated Press)
嘉德納讓我們不斷猜疑……同時也讓我們驚魂難定。——《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
嘉德納持續突破其他作者不敢跨越的極限。——《普羅維登斯日報》(Providence Journal)
麗莎.嘉德納是一位超讚的作家。——凱琳.史勞特(Karin Slaughter),《虐殺三聯圖》(Triptych)作者
驚悚小說界的莫札特。——泰絲.格里森(Tess Gerritsen),《貝納德的墮落》(Harvest)作者
名人推薦
Emanda(金石堂網路書店文學線PM)
冬 陽(推理評論家)
杜鵑窩人(推理評論家)
余小芳(推理評論家)
如果你非常喜歡文字化為畫面在眼前宛如電影般上演,那麼麗莎.嘉德納的驚悚小說絕對在TOP名單之內。女警探華倫系列最新作品《人皮盜獵者》,讓你感覺不到痛,卻絕對抖在那邊等。——Emanda(金石堂網路書店文學線PM)
基因的力量是否足以驅使一個人走上殘酷的犯罪之路?當同時擁有加害者與受害者身分時,我們該如何釐清其動機與罪責?麗莎.嘉德納在驚悚獵奇的情節中提出了這兩則探問,又一部精采傑作!——冬陽(推理評論家)
麗莎.嘉德納的女警探華倫系列,一向是我追蹤書單上的常客,作者往往能夠在警探推理和驚悚懸疑上取得平衡,讓讀者可以得到最大的閱讀享受。而本書的英文書名為《Fear Nothing》,結果卻是帶給讀者極大的恐懼!真是諷刺!——杜鵑窩人(推理評論家)
乖乖睡、寶寶睡,睡在樹梢上……
屍體離開了,氣味卻揮之不去。波士頓警局重案組警長D.D.華倫的經驗告訴她,在這樣的犯罪現場,血味可以盤據好幾個星期,甚至好幾個月。犯罪現場鑑識人員移走了屍體下的寢具,然而血液擁有自己的生命,滲入水泥牆面,溜到木頭飾板後頭,沉積在樓板之間。二十八歲的克莉絲汀.萊安生前血管裡流著四點七公升的鮮血。現在那些血液大多被彈簧床墊吸走。而那塊沒有包覆床單的床墊占據了這個陰沉灰澀空間的中央地帶。
當風吹起,搖籃晃動……
報案電話是在早上九點過後不久打來。克莉絲汀的好朋友米姬.羅伯茲對於她沒有來應門,也沒有回她的簡訊,感到非常擔心。她是個負責任的人,從來沒有睡過頭,也不可能跟可愛的調酒師私奔;就算是因為流感倒下,也會提早知會她這個每天早上七點半來接她的最佳夥伴——她們會一起通勤到本地的會計公司上班。
米姬又聯絡了幾個朋友,他們都說昨天晚餐後就沒有克莉絲汀的消息。米姬順從直覺,找來房東,好不容易才說服他幫忙開門。
然後在尋獲屍體的那一刻,他吐了二樓走廊一地。
米姬沒有上樓,她站在這間狹窄的連棟式兩層樓屋子的前廳,而且,當她向D.D.的組員菲爾陳述事情經過時,她就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就是知道。或許,即使隔著一大段距離,她已經聞到乾涸血液那股不容錯辨的氣味。
乖乖睡,寶寶睡……
當D.D.抵達現場,立刻被這些鮮明、突兀的景象震懾:年輕的女性受害者躺在床上,雙臂如老鷹般往兩旁伸展,已經看不見的藍眼直盯著天花板。漂亮的五官構成近乎平靜的表情,及肩棕髮軟綿綿地散在潔白的枕頭上。
除此之外,頸部以下……
皮膚一條一條地剝落,宛如捲曲的細細緞帶。D.D.曾經聽說過這種手法,而今天早上十一點,她終於親眼目睹這樣的景象。年輕女子,在自己的床舖上被人剝皮。她的床頭小几放了瓶香檳,一朵紅玫瑰擱在她鮮血淋漓的腹部。
菲爾在香檳旁找到一副手銬,高檔情趣用品店的貨色,鑲上毛皮增加舒適度。看到手銬、冒著氣泡的酒、紅玫瑰……
走火入魔的愛情試煉,菲爾如此推論。根據暴力行為的激烈程度,也可能是慘遭拋棄的男友的最終報復。克莉絲汀跟某個爛人分手,昨天晚上,那個爛人回來徹底證明誰才是老大。
不過D.D.不買帳。是的,有手銬,可是沒有銬在死者身上。是的,有開封的香檳,可是沒有倒入放在一旁的香檳杯供人飲用。最後呢,是的,有一朵玫瑰花,但它並不是包在花店的包裝紙中。
在她眼裡,現場感覺太過……刻意了。不是衝動犯案或是兩個意見不合的成人搏鬥的結果。這是仔細籌劃後的產物,是長達幾個月、幾年,甚至一輩子的謹慎思慮。
D.D.個人認為他們看見的不只是犯罪現場,還有凶手最深層、最黑暗的幻想。
這或許是他們著手偵辦的第一個案件,如此儀式化的刑案多半不會只發生一次。
當風吹起……
D.D.的組員、犯罪現場鑑識人員、法醫辦公室人員,還有許許多多其他單位的調查人員,大家都已經在這裡忙了六個小時。他們記錄現場狀況、採集指紋、繪製簡圖、互相討論,直到太陽下山,下班車潮湧現,眾人情緒也開始浮動起來。身為現場的頭子,D.D.要大家回家,命令他們先好好休息,之後再回來報到。明天是新的一天,他們要搜尋聯邦資料庫,看看有無與此案特徵類似的案件,同時為受害者跟凶手建構側寫檔案。有許多事情要做,要從許多角度下手。現在去休息吧。
大家乖乖聽話,當然了,D.D.例外。
將近晚間十點。此時她應該要回到家,親親她的丈夫,看看這個時候早就被送上床舖的三歲兒子,努力享受一晚安眠,而不是在陰暗的犯罪現場閒晃,腦中不斷迴盪著幼子近來最愛的搖籃曲。
但她無法離開。某種直覺──洞見?──驅使她回到這幢太過安靜的市區住宅。白天她和她的警探夥伴們,就這樣站在那裡,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爭辯自己的見解。現在她站在屋裡,沒有開燈,就在這間充滿血味的房間中央,等著看看她能感受到什麼線索。
乖乖睡、寶寶睡……
在凶手劃下第一刀前,克莉絲汀.萊安早已斷氣。從她沒有多少痛楚的蒼白臉龐上可以看出這點。受害者的死亡相對來說來得輕快。接著,可能是在她的心臟最後幾次抽動時,凶手的刀尖從她的右邊側腹往下劃開。
也就是說這起謀殺案並不是為了讓死者痛苦,而是為了……
展示?舞臺效果?儀式本身?凶手對剝皮有某種執念。或許他小時候,就開始拿小動物或是家裡的寵物開刀,之後,當這份幻想無法壓抑時……
如果能從那麼多捲曲的細細皮膚中找到鋸齒狀的邊緣,法醫能夠查出凶手有沒有猶豫的跡象,同時還能找到性侵的證據。
但D.D.再次感受到拉扯著內心的不快感。隨便哪個犯罪現場調查人員都看得出來。D.D.內心深處已經開始懷疑他們都走在錯誤的軌道上,沉溺於凶手要他們關注的事物之中。
若不是為了操縱觀眾看見你要他們看見的東西,何必費神布置現場呢?
然後她想到了。那個盤據在她腦海底部的想法。那個最初,也是最需要去追索的重要問題,也是她現下站在黑暗中的原因。她的視線逐漸模糊:為什麼要刻意布置這樣的現場?
聲響。來自遠處。這幢屋子的前門是不是被人悄悄打開了?樓梯是不是被人重重踩上了?走廊的另一端是不是傳來地板的咿啞聲?
聲響。原本在遠處,現在變得更近,D.D.華倫警長這才發覺她十五分鐘前早該注意到的事情。傑克最愛的搖籃曲,她一直悄聲哼著的那首兒歌……旋律並不只是來自她的腦海。
某人也正在唱著這首歌。輕輕柔柔的。在臥室外頭。在死者公寓的某處。
乖乖睡、寶寶睡,睡在樹梢上……
D.D.一手探向腋下,解開槍套的釦子,掏出她的半自動警用佩槍。她迴身,雙膝微彎,視線掃過各個角落,尋找入侵者的身影。黑暗中沒有動靜,沒有凝聚成人型的陰影。
但她聽見了,屋裡某處的地板被人踩上。
當風吹起,搖籃晃動……
她迅速離開臥室,來到黑暗的走廊,握槍的雙手舉在前方。狹窄的走廊沒有燈。只有鄰居的燈火從沒拉窗簾的窗戶透進來,拉出更多陰影。或亮或暗的光影,形成有如灰色調的水彩畫,在堅硬的木頭地板上舞動著。
可是她對這屋子的構造很清楚,D.D.如此提醒自己。她已經來到走廊盡頭,輕巧地避過那灘嘔吐物,雙眼留意各種相關細節。
她抵達樓梯口,眼珠子左右掃視,又望向下方樓梯轉角處的那團墨黑。哼歌的聲音消失了。比歌聲還糟糕的是全然的沉默。
接著,黑暗中,低沉而輕快的聲音唱起:「乖乖睡,寶寶睡,睡在樹梢上……」
D.D.猶豫了。她的視線反射性地四處彈跳,試著確定入侵者的位置,低沉的歌聲嘲弄似地繼續唱下去:「當風吹起,搖籃晃動……」
她終於懂了。當那些暗示浮上檯面,她覺得自己的血液結成冰河。為什麼要布置現場?因為你需要觀眾。或者是某個特定的觀眾。比如說蠢到會在黑暗中獨自重訪現場的勤奮警探。
她想掏手機,但已經太遲了。
不同的聲響出現在她正後方。
她轉身。瞪大雙眼。
一道人影從黑暗中竄出,直直朝她襲來。
「樹枝折斷,搖籃落地……」
D.D.本能地往後退。只是她忘記自己原本站在樓梯口。她的左腳往後尋找立足點,卻只踩上空氣。
不!她的手機啪嚓落下。她的佩槍往上舉起。她想躬身向前,恢復平衡,太遲了。
接著……人影伸出手。她往後跌落。
往下、往下、往下。
在最後一秒,D.D.扣下扳機。自保的本能反應。砰、砰、砰。儘管她知道自己的反擊太微弱、太緩慢。
她的腦袋撞上樓梯轉角處的實木地板。喀嚓聲。竄燒的痛楚。最後一句歌詞在黑暗中悄然飄來:
「搖籃落地,寶寶落地……」
星期一深夜,即使是在這樣的大城市裡,大部分的酒吧也紛紛休息。不過機場旁的飯店區是沒有時間概念的真空地帶。有人起床,有人睡覺,各人有各人的行程,實際的時間毫無意義。總是能在機場飯店的酒吧找到酒客。
我挑了個窗邊的座位,俯瞰君悅飯店傳說中的波士頓地平線。腳下是深色的海水、仰頭是閃閃發亮的城市燈火。我點了一杯柯夢波丹,有點烈,卻又維持恰當的女人味。接著我準備開工。
酒吧裡還有八個人。一對情侶,六個獨行者。其中兩人是年長的男士,一個顯然是歐洲人,被他的純麥威士忌迷住心神,另一個是亞洲人。我把他們排除在外,對他們興趣缺缺,但這並不代表我對他們毫無吸引力。
吧檯末端的兩名男子讓我留意最久。他們都穿著藍色西裝。俐落的深色短髮。我推測是中西部人。他們剛邁入中年。右邊那個比較高大,是主導者,顯然對於自己跟周遭環境都游刃有餘。我猜他們是業務員。這種人習慣四處跑,外向又有活力,不會介意每天換個地方落腳,腦袋夠好,心態調整到能夠放大旅行的好處,將不便塞到角落去。
我啜飲帶有水果風味的調酒,牙齒舌頭感受堅硬的馬丁尼杯緣。視線盯住他的後背,在此停留。
十五分鐘後,他來到我桌邊,臉頰泛紅,雙眼發亮。是醉了?還是期待?這重要嗎?
我看他的視線落在我的左手,注意到跟他一樣帶著戒指的手指。你情我願,兩人都有同樣的衝動需求,同樣的長期羈絆。他笑得更深,請我喝了一杯。我邀他坐進我對面的空位。
他繞回吧檯,假裝點酒,不過看起來更像是叫他的旅伴不要等他。對方露齒一笑,離開酒吧。
業務員回到我身旁,說他叫尼爾,他很欣賞我的毛衣──顏色很美!──我們就這樣聊開了。他問我,我問他,都是些簡單的問題,答案大概幾乎是假的。但是我們和顏悅色,花言巧語。這只是制式程序,我喝了第三杯柯夢波丹,還是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他喝的是威士忌。接著是那個巧妙的時機,我看著他舔舔下唇、思考下一步動作。
我不喜歡被他們輕易得手。我不是靠著討好的笑聲或是充滿暗示的撫摸呼風喚雨。我有自己的標準。男人得要自己送上門來。他得要自己努力。
最後,他展現出專業業務員的風範,提出請求。我是否想換到安靜一點的地方呢?或許找個更有隱私的場所繼續聊?
我的回應是拎起手提袋,站起來。他真真切切地察覺到事情的發展──酒吧裡的陌生女子答應他的邀約──笑得更開了。老天在上,她無論是站著還是坐著都一樣好看,拜託,喔,拜託拜託,她那條緊身裙子下一定是黑色內褲……
我跟他回他的房間,沒有洩露我在這沒訂房的事實,因為在這個年頭,訂房需要附照片的身分證件,我可不希望這些夜晚的作為會回扯到我身上。
一進房間,我們拋開所有的拐彎抹角。沒有什麼特別、花巧的招數。對此,我總是驚嘆萬分。這些男人游移在婚姻的束縛之外,投入同樣老套的性愛遊戲。他們也是逢場作戲嗎?或許他們需要的並不像是腦中所想的那麼多。即使遇上新的床伴,他們依舊憑藉直覺選擇了最讓他們安心的流程。
我唯一的要求是不要關燈。
他喜歡這樣。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歡。畢竟他們是視覺的動物。
我撫摸他的臉頰,手指陷入他濃密的棕色頭髮間。我允許他在這個他毫無知覺的時刻,看見如此短暫的觸碰對我這種人有多大的意義。
一個控制一切,這輩子總是聽人告誡信任自己感官會帶來多大危險的女人。一個不斷嘗試解開痛楚的祕密,不斷受到黑暗中的聲響驚嚇的孩子。
之後,他癱軟在床上,我伸手關燈。
「明天我要搭早班飛機。」我說,一句話就夠了。
他安心地睡著,我躺在他身旁,撫摸他上臂結實的輪廓,專心感受他肩膀與三頭肌的起伏,彷彿是用指尖描繪出他身軀的地貌。
我在心中計算時間。過了五分鐘,他陷入沉眠,呼吸變得緩慢沉重,酒精讓他遲鈍,性愛讓他飽足,我要動手了。
第一步,打開浴室的燈。我拎起手提包,進入有光線的空間,關上門。我不再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對理性思維或是合理邏輯的挑釁。
今天稍早,我是怎麼向新來的患者華倫警長解釋的?少了平衡,自我的不同區塊會爭奪主控權。也就是說就連最強大的經理也無法二十四小時掌權。虛弱受傷的放逐者遲早會掙脫控制,大肆破壞,讓隨之而來的消防隊傷腦筋。
藉由種種自我毀滅的行為。藉由為了演戲而演戲。藉由在一瞬間內讓全世界都感覺得到他們的痛苦。
從手提袋裡取出薄薄的黑色塑膠盒,打開盒蓋,裡頭是浸滿麻醉藥劑的紗布,裝在正方形封套裡。我撕開包裝,抽出紗布。我右手拿著紗布,左手拎起輕薄的不鏽鋼手術刀。
我推開浴室的門,調整門縫寬窄,讓白色光束落在目標熟睡的身軀上,像是細細的聚光燈。稍微停頓,發現他還在輕輕打鼾,我赤身裸體地走到他睡的那側床邊。
首先是麻醉藥劑紗布。就著浴室燈光,我把局部麻醉劑塗在業務員的左肩上,緩慢而確實地麻痺他皮膚表面的感覺。
放下紗布,我謹慎地數到六十,讓藥劑有足夠的時間生效。
我的手指撫過他左肩的輪廓,在我心中又一次描繪肌肉的模樣。
然後,我握住手術刀,將刀刃放在定位,輕輕一戳,看他有沒有反應。
我的業務員依然幸福地打呼,對周遭渾然不覺,我告訴自己這就是我跟血親不同的地方。我不像姊姊,我不像父親。
驅策我的不是激發痛楚的需求。我只是……有時候……
沒有正常人會做我要做的事情。可是啊……可是啊……
我右手一動,迅速劃下四刀,兩長兩短,切出一片緞帶似的皮膚,大約八公分長,寬度不超過零點六公分。然後,我用刀尖將皮膚與肌肉分離,直到那條暖呼呼、溼答答的東西落入我左掌心。
鮮血從業務員失去知覺的皮膚表面湧出。我撿起自己的黑色內褲,壓住傷口,直到血流減緩,停止。
我迅速回到浴室。將那片皮膚收在空的塑膠瓶裡,封好,加上標籤。使用過的麻醉紗布、手術刀,全都塞進塑膠盒裡,再次收回手提袋。洗好手。臉跟嘴巴都刻意洗過。
我努力穿上每一件衣物,心跳開始加速,手指顫抖。終於,裙子、內衣、上衣、靴子。我一手撥過蓬亂的棕髮,撿起地上的髮絲,沖進馬桶。
往鏡中看了最後一眼,看到我自己的臉龐,卻覺得那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彷彿我鑽出了自己的皮膚。站在這裡的應該是我姊姊,或是我父親。
不是這個看起來像我母親的傢伙。這個應該要是無辜的人。
我伸手往後關掉浴室的燈。
我獨自站在黑暗中,已經不再害怕,因為現在黑暗是我的朋友。我加入了它的勢力。它告訴我該做什麼事,而我則是仰賴它的掩護。
旅行業務員尼爾明天早上醒來時會因為喝太多酒而頭痛欲裂,身上其他部位傳來更加舒服的酸痛,肩膀後頭陣陣頓痛。
等他沖澡時,他一定會用浴室的鏡子檢查後背,發現左邊肩胛骨有一條紅色傷痕,邊緣微微皺起。他會疑惑許久,心想他是不是撞上什麼東西。只是那道傷痕更像是比較寬的擦傷,或許他是被身上的東西刮傷,皮帶扣之類的尖銳物體。
最後,他會聳聳肩,鑽到蓮蓬頭下。傷口大概會刺痛一秒;然後就沒了。很快就會痊癒,留下淡淡的白色傷疤,受傷的原因將永遠成謎。
因為誰會猜想是酒吧裡釣到的女人趁他睡著時,剝掉他的一塊皮膚?現在,她把那塊皮收在玻璃瓶裡,成為特別的收藏品,她無法解釋,卻還是忍不住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