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英國柑橘文學獎小說獎得獎作品
英國BBC1電視台節目Page Turners推薦好書
一個藉由震驚社會的時事題材,檢視母性本能的動人故事
一個15歲的青少年成了校園大屠殺的惡魔!?
我們是著了什麼魔?原本如此的快樂!那麼為什麼,
我們會以所擁有的一切為賭注,投入這場豪賭,決定生小孩?
1999年的一個星期四,即將滿16歲的凱文,在校園內射殺了9個人。他的母親艾娃在一連串寫給丈夫的懺悔信中,回溯懷胎前的猶豫及懷胎後生下凱文,一直到兒子成了殺人犯的整個過程。這位母親自兒子一出生起就討厭他。凱文隨著成長所展露出的毀滅性格更是令她心生畏懼。艾娃試圖從回顧中釐清自己所應背負的過錯與導致這樁慘劇的原因,到最後竟發展出始料未及的結果……
在這本描繪扭曲母性的精彩小說裡,以校園慘案兇手母親的角度,尖銳地探討美國文化與青少年犯罪之間的關聯,更藉由凱文這個極端的例子,碰觸了一個極為敏感的問題──母親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作者不時在書中展現精闢的見解,讓讀者對艾娃在譴責與同情之間擺盪。故事接近尾聲時出現懾人心魄的驚悚、扣人心弦的領悟,在讀者內心留下巨大衝擊。
蘭諾‧絲薇佛
小說家。曾為《經濟學人》、《華爾街日報》、《費城詢問報》及其他出版刊物撰稿。現居於倫敦及紐約。著有《雙誤》(Double Fault)、《完美好家庭》(A Perfectly Good Family)、《遊戲控制》(Game Control)、《淌血的心》(The Bleeding Heart)、《查克與德瑞拉》(Checker and the Derailleurs)、《女性物種》(The Female of the Species)。其小說內容深具爆發力且發人深省,擄獲了不少忠實的讀者。本書堪稱絲薇佛的成名代表作,榮獲2005年英國柑橘文學獎小說獎。
葛窈君
台大外文系畢業,師大翻譯研究所碩士。曾任高中老師、明日報國際新聞中心編譯等職務,現任職於出版業。譯作有《凱文怎麼了?》、《愛莉森的打殭屍日記》(臺灣商務出版)、《從No到Go》、《我親愛的甜橙樹》、《致命的均衡》《奪命曲線》等。
得獎訊息
*榮獲2005年英國柑橘文學獎小說獎!
*英國BBC1電視台節目Page Turners推薦好書!
*榮獲誠品選書(2006年7月)!
*榮獲金石堂強推書!
*紐約時報、波士頓環球報、華爾街日報、費城詢問報、西雅圖時報、落磯山時報、英國衛報、圖書館學刊等各大主流媒體好評推薦!
同名電影 2012年2月24日在台上映
導演:琳恩倫賽 Lynne Ramsay
演員:蒂妲絲雲頓 Tilda Swinton 【班傑明的奇幻旅程】、約翰萊里 John C. Reilly 【芝加哥】
*2011坎城影展競賽片
*2011視與聽雜誌年度十大佳片
*2011倫敦影展最佳影片
*2011英國獨立電影獎最佳導演
*2011歐洲電影獎最佳女演員
*2011全美影評人協會最佳女主角
*2011舊金山影評人獎最佳女主角
*2011休士頓影評人獎最佳女演員
*2012金球獎最佳女主角提名
凱文剛滿十四歲沒多久,在學校的家長教師會上,我被邀請擔任八年級春季舞會的監護人。我記得凱文表示要去的時候,我有點驚訝,因為大部分有組織的學校活動他一律採取抵制態度。(回想起來,吸引他的原因可能是蘿拉‧沃福德,那件亮晶晶的高叉連身裙想必花了瑪麗好幾百美元。)這是學校社交行事曆上的焦點,是學年結束之前的年度盛事,他的同學多半從六年級起,便殷殷期盼著這場專屬於八年級生的,代表邁入另一個階段的儀式。舞會的用意是,讓孩子體驗成為真正的青少年,在進入隔壁高中,成為被人呼來喚去的奴工,地位最為低下的新鮮人之前,有機會以老大哥的姿態昂首闊步,巡視領地。
反正,我同意擔任監護人,對於沒收偷渡進來的南方安逸雞尾酒並不特別熱心,我自己是很珍惜那段回憶,躲在拉辛市威廉霍力克中學的舞台布幕後面,偷偷摸摸的大口暢飲扁瓶裡倒出來的熱辣美酒。我從不喜歡板起面孔,像卡通裡掃興鬼米妮那樣擔起教訓人的任務,所以我在想,只要那些孩子別搞得太誇張或醉成一灘爛泥,或許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安靜靜度過。
當然我想得太天真了,南方安逸根本不在校方擔心的範圍之列。舞會前一週的籌備會議上,他們教監護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辨識裝古柯鹼的小藥瓶,教職員以更嚴肅的態度提出,本學年一開始發生的幾起全國性事件,讓他們至今不敢掉以輕心。八年級的畢業生可能才十四歲,但是同年一月,西棕櫚灘的崔尼爾‧孟港,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因為某個同學欠他四十元而射殺那個男孩的時候,也才十三歲。這個事件過了僅僅三週,在阿拉斯加的貝索(很慚愧,法蘭克林,但是我記得這些有的沒有的東西,是因為在克萊佛瑞克,當談話陷入僵局的時候,凱文常反覆吟頌這些他最愛的床邊故事),艾文‧藍西拿走了家裡的點一二口徑散彈槍,在座位上謀殺了校內很受歡迎的一個運動明星,在校園裡掃射,然後按照計畫潛進辦公室,開槍打死了校長──我唸書的時候,老師教我們念順口溜分辨「校長」principal和「原則」principle這兩個單字:The principal is your PAL,校長是你的好伙伴。
在統計學上,當然啦,二次事件的死亡人數在擁有五千萬學童的國家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我記得開完會回家對你抱怨學校老師反應過度,他們一邊嘆息所剩的預算不夠採購金屬探測器,一邊訓練整團監護人,如何在入場的時候幫每個孩子搜身。我縱容自己小小發洩了一下自由派的義憤(這樣的談話總是會讓你翻臉):
「當然啦,這麼多年來,在底特律那些鳥不拉屎的國中裡,黑人小孩和西班牙裔的小孩一直互相射來射去的,」當天晚上很晚才開飯,我在餐桌上大放厥詞,「這些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哪天有幾個白人小孩,中產階級的孩子,那些備受呵護,有自己私人電話線和專用電視的住宅郊區小孩發了瘋,突然之間就成了全國性的危機。而且法蘭克林,你真應該看看那些家長和老師的嘴臉。」我的釀餡雞胸肉越來越冷。「你一定沒看過這麼自以為重要的一群人,有次我開了個玩笑,他們全轉向我,一副這不好笑的表情,像是接到假炸彈通報的機場保安。他們全都喜歡這種身在前線的感覺,做一些『哦—哦真是危險』的事,而不是監護一場脫了鞋子跳來跳去的兒童舞會,看在上帝的份上,這種事現在是全國矚目的焦點,他們迫不急待加入耍弄這種歇斯底里的政治手腕。我敢發誓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全都很嫉妒,因為摩西湖和棕櫚灘和貝索都有,格雷斯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沒有呢?好像他們都在背地裡期望,只要我們家小乖或小寶可以毫髮無傷的置身事外,最好是八年級舞會上大家打得頭破血流,趕在這群低俗風潮過氣之前,這樣我們全都有機會上電視……」
寫到這兒我自己看了都覺得想吐,但恐怕我當時確實滔滔不絕的吐出了這一類的話,而且,是的,凱文可能在聽。但我懷疑美國境內有任何一家人從沒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談論過這些校園槍擊事件。儘管我痛批這種「歇斯底里的政治手腕」,但他們卻觸到了我的傷心處。
我相信,這場舞會之所以在我心中留下如此凸顯的輪廓,是因為舞會舉行的場地。不管怎麼說,這只是一段無足輕重的回憶,不論那些家長是否失望,總之舞會是平安無事的順利結束了,至於唯一一個可能會記得那天晚上,因為那天對她而言成了場大災難的學生,我甚至從不知道她的名字。
體育館。舞會在體育館舉行。
凱文念的國中和高中校園設在一起,所以很多設施是共用的。這些都是很好的設施,這所好學校正是吸引你在附近買房子定居的部分理由;讓你絕望的是,凱文拒絕參與任何學校球賽,我們從沒有機會去看他打籃球,因此這次光榮的看顧小毛頭任務,成了我僅有的一次,進入體育館內部的經驗。體育館是獨棟的建築,挑高寬廣,超過二層樓高,氣派華美,造價高昂──規模足可媲美冰上曲棍球的場地。(尼亞克的地方教育委員會真是浪費!上次我讀到,他們決定拆除整棟建築,顯然現在學生紛紛以體育館鬧鬼為由逃避體育課。)舞會那晚,禮堂發揮了極佳的音響效果,成為樂聲隆隆的迴音室,供DJ大展身手。運動器材早已全部挪開,而儘管我對氣球和裝飾彩旗的期待,很明顯來自一九六一年我自己初次登場參與搖擺舞會的殘餘記憶,他們還是掛上了旋轉鏡球。
我也許是個惡劣的母親──別和我爭辯,這是事實──但我還不至於討人厭到,會在十四歲兒子的學校舞會上,跟在他身邊纏著他。所以我在體育館對面找了個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他斜倚在煤渣磚牆上,彷彿全身重量都要靠牆壁支撐。我很好奇,因為我鮮少有機會看到身處大型社交場合的他;在他旁邊唯一的一個學生,是與他寸步不離的藍尼‧普恩,臉上是賊忒兮兮的奸笑,即使在一百碼外,也感覺得到他散發出的奉承諂媚氣息,那種逢迎的竊笑,與他身上隱隱透出的,像是放置了一天的死魚臭味,十分相稱。藍尼新近穿了鼻洞,傷口周圍皮膚受到了感染,一邊鼻孔呈鮮紅色,腫成另外一邊的一倍半大,油膩的抗生素軟膏,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這個孩子有某種特質,總是讓我想到底褲上的黃褐色污漬。
凱文前一陣子開始自創穿小衣的風格,藍尼(想當然耳)跟著仿效。那天凱文穿的黑色牛仔褲,看起來比較適合十一歲的他,褲管蓋到小腿的一半,露出了蓬勃生長的深色腿毛,褲襠的拉鍊合不太攏,更突顯出他的傢伙。藍尼穿著赭色的棉質長褲,那長褲就算合身,看起來可能還是同樣醜陋。兩個人的上半身都是Fruit of the Loom的白色恤,緊緊的貼在身上,按照慣例留下三吋光溜溜的肚皮。
或許是我的想像,但同學經過的時候,似乎都和他們兩個保持距離。我之前就在擔心,我們兒子可能是人家想要避開的對象,看到這種景象更是憂慮,雖然同學沒有對凱文露出那種,被社會排擠的人常遭受的白眼竊笑;真要說的話,如果其他學生原本在笑,他們會停下來。事實上,橫越這對雙人組前面的時候,其他學生根本完全停止說話,直到走出兩人聽力範圍相當遠,才會重新開始閒聊,女生的身形不自然地挺直,彷彿正憋著氣不敢呼吸;他們不但沒有斜眼偷瞄這兩個人組成的小衣縱隊,甚至連魁梧如橄欖球員的學生都保持目不斜視,要等到拉開足夠的安全距離,才回頭對凱文和他的寵物鼠投去忿忿的一眼。同時,雖然這段時間內八年級學生沒人敢走進舞池,全都貼著體育館的牆壁當壁花,但凱文和他的跟班左右兩側,都空下了足足有十呎寬的空間。沒有半個同學對他們點頭、微笑,或勇敢到打個無傷大雅的招呼,好像害怕這樣的冒險會──怎樣?
我原先以為,舞會上播放的音樂會讓我感覺自己老了──我從沒聽過的樂團,震耳欲聾的樂聲,聽在行將就木的人耳裡,一點也不悅耳。但是當音響系統啟動,我驚奇的發現,除了歷久彌新的「泡泡糖音樂」,還有同樣一批「音樂藝術家」(這是我們那時矯情的稱呼),是二十出頭的你我會隨之躍動的:滾石、清水、誰、亨德里克斯、喬普林、樂隊合唱團,還有,法蘭克林,平克佛洛伊德!我沒什麼事可做,紅色的甜潘趣酒讓我反胃(只用果汁調出來的「酒」吶喊著要加入大量伏特加),我在想凱文的同儕到現在還跟著寇斯比、史提爾斯、納許與楊,死之華,甚至披頭四的音樂點頭,這個事實是顯得我們那個時代格外有成就,還是顯得他們這個時代格外貧乏。當「天堂之梯」的樂聲響起──真是夠老的了! 我必須忍著不笑出聲來。
我從不指望凱文會跳舞,那會很蠢,從他四歲起,很多地方到現在沒變過。其餘的人遲遲不情願踏進舞池,只是在扭捏作態;我們都是這樣,沒人願意當第一個,吸引過多的注意,必然招來毫不留情的檢視。我年輕的時候,我們大家會互相叫囂挑戰很長一段時間,躲到布幕後面藉酒精提振勇氣,最後在舞池裡的最低安全人數達到十人以上時,全部人一起閃閃躲躲的加入跳舞行列。所以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中間場地還空無一人,只有鏡球反射的圓點光芒迴旋縈繞的時候,有個人單槍匹馬闖進舞池開舞,而且她並沒有找個陰暗的角落,而是一跳就跳到了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