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特色:
- 敘事清晰、淺白,可從註釋中以自己的語言理解,也可參考註釋者的白話譯文。
- 將文章有條理地分為數段註釋,各段篇幅不長,方便讀者對照閱讀。
- 註釋擷取歷代《尚書》研究優點,可參看各家說法。
中國古典文學第一本散文——先秦政事文獻彙編,
也就是古代的官方文書檔案,
從先人的處事智慧汲取文化,
以現代詮釋帶領讀者一探先秦公文的義理思辨。
在古代,無論公文或函劄皆稱為「書」。《尚書》內容大致為古代的公文,故在先秦時稱此書為「書」,直至漢朝初年才有「尚書」之稱,後世因其列為經部,故又稱為「書經」。
本書註釋者屈萬里老師為讓青年學子可對先秦文辭通讀無礙,便將自己閱讀前人註述之心得融入本書,以現代語言作註並譯為白話文,以不失原意為出發點,務求簡明、清晰、容易閱讀。在各篇開頭略述篇章特色、考證年代、傳抄歷史,極為適合作為入門國學教材之用。
相傳古者尚書有三千餘篇,傳至先秦定為百篇,成書後有研究者為此書撰序。本書將〈書序〉作為附錄列於書末,可藉此明瞭百篇尚書之篇目,及其存佚情形。
屈萬里(註釋者)
註釋者
屈萬里(1907 ~ 1979),字翼鵬,原籍山東。1949年出任國立中央圖書館台灣辦事處主任,不久應時任國立台灣大學校長傅斯年邀請,轉任國立台灣大學副教授,並曾兼校長祕書,1953年升正教授。1957年,任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1966年到1968年間出任國立中央圖書館館長,1972年當選中央研究院院士(第9屆)。著有《尚書釋義》、《詩經釋義》、《圖書版本學要略》等書。
古者凡公文及函札皆名曰書。尚書諸篇,大部分為古代之公文,故先秦但稱此書曰「書」。至漢初始有「尚書」之稱;尚書者,意謂古代之公文也。後世因其為經之一,故又稱之為「書經」。蓋尚書、書經,二者皆後起之稱,非本名也。今沿漢人例,名之曰尚書。
相傳古者尚書凡三千餘篇,至孔子刪定為百篇。(案:孔子以詩書教生徒,本書曾經孔子編次,當屬事實;惟刪書之說,恐不足信。)又:先秦有百篇本尚書,亦無可疑(孔壁所出古文尚書,有百篇書序,可證。)惟此百篇本尚書,亦非孔子所定;以其有多篇當著成於孔子之後也。
據史傳所載,秦始皇焚書時,伏生藏百篇尚書於壁中。其後經秦末之亂,劉項之爭,至漢初亂定,伏生發其書,僅存二十九篇(顧命及康王之誥為二篇)。漢文帝時,使錯就伏生習尚書,伏生亦以此在齊傳授生徒,於是此二十九篇始傳於世。其後,河內女子得泰誓一篇,上之朝廷,因增入泰誓一篇。惟以漢人欲保持二十九篇之數字,於是將康王之誥合於顧命為一篇,故仍為二十九篇。後世或謂伏生所傳尚書為二十八篇者,乃就顧命及康王之誥合為一篇言之也。
漢景帝時,魯恭王因擴建宮室,壞孔子故宅,於孔壁中得古文本經書數種,其中尚書一書,較伏生所傳者多十六篇(中有九共一篇,分之則為九篇,故亦云多二十四篇。)。惟因當時朝廷,不重視此古文本,故至光武帝時,即失去武成一篇;至西晉永嘉之亂,其餘十五篇,亦全部亡佚。
東晉時,豫章內史梅賾,獻古文尚書五十八篇。五十八篇者,乃將伏生之二十九篇,析為三十三篇(分「堯典」為堯典、舜典二篇,又於分出之「舜典」前,增加二十八字;分「陶謨」為陶謨、益稷二篇;分盤庚為三篇;故為三十三篇。),又加偽撰之二十五篇也。此偽撰之二十五篇,自宋吳棫及朱子已疑之;歷元至明,疑者亦不乏人。清初閻若璩著尚書古文疏證八卷,列舉一百二十八證,以明此二十五篇為偽書;於是其偽遂成定讞。故本書但注譯伏生所傳之二十九篇(因將康王之誥合於顧命,故實為二十八篇。),而將偽古文二十五篇刪除,仿孫星衍尚書今古文註疏例也。
虞夏書
孔穎達《尚書正義》(以下簡稱《正義》)謂馬融、鄭玄、王肅、別錄,題皆曰「虞夏書」。說文兩引〈堯典〉之語,皆謂之唐書。伏生《尚書大傳》於唐傳、虞傳、夏傳之前,各題「虞夏傳」三字(見《尚書正義》卷二)。惟《偽孔傳》題曰「虞書」。今據馬鄭本,題曰「虞夏書」。
堯典
《說文》:「典,大也。」古書多寫於竹簡,集眾簡而成冊。典,乃冊之長大者。〈堯典者〉,記帝堯之事之書也。《孟子.萬章篇》引述本篇即稱〈堯典〉,《大學》則作〈帝典〉。
伏生所傳〈堯典〉,自「曰若稽古帝堯」起,至「陟方乃死」止。《孟子》引「二十有八載」等五句,而云「堯典曰」;知孟子所見〈堯典〉之篇幅,與伏生同。偽古文本則將〈堯典〉分為二篇:自「嬪于虞。帝曰:欽哉」以上,謂之〈堯典〉;「慎徽五典」以下,謂之舜典。而又杜撰「曰若稽古帝舜」等二十八字,冠於「慎徽五典」之上。常見之五十八篇本《尚書》(如注疏本及蔡沈集傳本等),皆據偽古文本,故皆分為二篇。
按:〈堯典〉文辭平易,與佶屈聱牙之周誥,絕不相似。篇首云:「曰若稽古。」是〈堯典〉作者,已明言係後人追述古事。篇中不但有帝堯之稱,且單稱一「帝」字以指時君。又「考妣」對稱,而不稱「祖妣」。且所述命羲和居四方觀日事,與述舜四時巡守四方事,皆以四方配四時:凡此,皆戰國以來之習慣。可知本篇之著成,最早亦不能前於戰國之世。而孟子既引述之,可知其著成時代,當在孟子之前也。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勳①。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②;光被四表,格于上下③。克明俊德,以親九族④;九族既睦,平章百姓⑤;百姓昭明,協和萬邦⑥。黎民於變時雍⑦。
【註釋】①曰若,與召誥之「越若」,逸武成(《漢書.律歷志》引)之「粵若」同,發語詞。稽,考察。堯,或以為諡,或以為名號。放勳,《史記》及馬融以為堯名。②欽,敬謹。明,明達。文,文雅。思,謀慮。安安,和柔允,誠然。克,能夠。③光,《經義述聞》(以下簡稱《述聞》)以為與「廣」同義。被,覆蓋。四表,四方也(吳汝綸《尚書故》有說)。格,感召。上,指天神言;下,指地祇言。④俊,大。九族,高祖、曾祖、祖、父、己身、子、孫、曾孫、玄孫九代也。⑤平,辨。章,明。百姓,百官;此指各種官職言。⑥昭,明。協,合。萬邦,指諸侯之國言。⑦黎,眾。於音嗚,歎詞。時,是。雍,和。
【譯文】(我們來)考察古代的帝王堯,他叫做放勳。他敬謹、明達、文雅、有計謀,而又溫和,誠然恭敬能夠謙讓;他的光輝普照四方,感召了天地神明。他能夠發揚偉大的美德,使家族都親睦融洽;家族既已和睦,就來辨明各官員的職守;全體官員的職守都已辨明,天下各國(諸侯)就都調協和順。民眾們也都變得和善了。
流傳不朽的《尚書》譯註經典
蔣秋華/中研院中國文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尚書》是我國最古老的典籍之一,內容記載古代帝王治理國家的大道理,為儒家所特別重視,故將其納為五經之一,且成為古代政府用人取才、科舉考試的重要教材。然而因為《尚書》的文字相當古奧,識讀不易,自古以來,為其解說字詞、闡發義理的著作,不知凡幾,這可從清人朱彝尊(一六二九─一七○九)《經義考》的著錄情況,略見其端倪。
在眾多疏解《尚書》的著述當中,唐代孔穎達(五七四─六四八)的《尚書正義》、宋代蔡沈(一一六七─一二三○)的《書集傳》,先後被政府指定為科舉考試的用書,使得凡是想要出仕任官的士人,務必仔細研讀,以博取功名,因而使兩書成為古代最通行的《尚書》注解之作。
時至近代,由於古今語文的變化,古時通俗的文字,對於今人而言,頗有隔閡,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理解了,更何況《尚書》本來就是一部難懂的書。於是為了迎合現代人的需求,勢必得有新穎觀念的注釋,甚至白話翻譯,來取代舊有的解說,如此方能輔助今日讀者順利的閱讀。
民國五十六年(一九六七),臺灣商務印書館王雲五(一八八八─一九七九)先生擬定編纂「經部今注今譯」叢書,預計第一集出版十種。其後在中國文化復興運動推行委員會(現中華文化總會)的全力支持下,館方謹慎的選擇著名專家學者,從事各書的譯注。民國五十八年(一九六九),《尚書今註今譯》最先完稿,成為該叢書出版的第一部著作。
《尚書今註今譯》之作者為屈萬里先生。屈萬里(一九○七年九月十五日─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六日),字翼鵬,筆名鵬、尺蠖、翼、屈軼、書傭、翼鵬等,山東省魚臺縣人。屈先生自學有成,早年曾在魚臺圖書館、山東省立圖書館供職。抗戰期間於四川任職中央圖書館,旋轉職於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抗戰勝利後,復隨中央圖書館遷回南京。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中央圖書館疏遷善本書來臺,屈先生為臺灣辦事處主任,同時應聘臺灣大學中文系任教。民國四十年(一九五一),辭去館職,專心教學。四十六年(一九五七),轉任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並受臺灣大學合聘。執教臺大期間,曾擔任中文系主任;服務史語所時,亦曾出任所長。六十一年(一九七二),當選中央研究院院士。
屈先生為著名學者,為學多方,通曉經學、史學、文字學、目錄學等,於經部尤長於《易》、《詩》、《書》三經,分別撰有專書數種及論文多篇,久為學界推崇。《尚書》方面,有《尚書釋義》、《尚書集釋》、《漢石經尚書殘字集證》、《尚書今註今譯》、《尚書異文彙錄》等專著,以及相關論文十餘篇(收入《書傭論學集》及《屈萬里先生文存》),又指導多位研究生,撰寫《尚書》學論文,是相當傑出的《尚書》學專家。
在屈先生所撰《尚書》專著中,《漢石經尚書殘字集證》考證舊雨樓藏本漢石經《尚書》殘字為偽造,又論定漢石經《尚書》所據者為小夏侯本,並校訂碑文及復原石經《尚書》部分之碑圖。《尚書異文彙錄》除廣引各家版本外,更採用石經、敦煌卷子等新出文獻,從古文字學的觀點,研析考校前人爭訟之《尚書》文字疑問,有助於《尚書》文本之辨正。這兩部都是有關《尚書》文字與傳本的研究。
《尚書釋義》出版於民國四十五年(一九五六),注解經文,並徵引諸家之說,以為佐證。書中僅註伏生所傳《今文尚書》二十八篇(〈顧命〉與〈康王之誥〉合為一篇),經文前有〈敘論〉一篇,經文後另附有《尚書》逸文、〈書序〉及偽《古文尚書》。因出版目的以作為各大學中文系學生習讀之用,故講解簡明扼要,刊行之後,很快成為臺灣各大學開設《尚書》課程時,廣受採用之教本,亦為眾多研究《尚書》者入門之參考書。此書在屈先生逝世後,由弟子周鳳五(一九四七─二○一五)、李偉泰依其遺稿,訂補、校讀,收入聯經出版事業公司編印之《屈萬里全集》第一輯,於民國七十二年(一九八三)出版時,改題《尚書集釋》,可說是《尚書釋義》的修訂本。二○一四年八月,北京中西書局根據聯經出版事業公司的《屈萬里全集.尚書集釋》,重新刊印此書,使其得以在大陸流傳。
《尚書今註今譯》是屈先生另一部注解《尚書》之作,亦僅注譯今文二十八篇,撰作方式,註解多依從《尚書釋義》,然為達普及之目的,故所用之文詞更為簡明,且大量省略引證之語,同時加上白話翻譯。其與《尚書釋義》一書不同處,除多出白話譯文外,於舊說則隨多年研治所得之新見而頗有修訂。〈敘論〉、《尚書》逸文及偽《古文尚書》原文亦因性屬專門,非一般讀者所必須,乃略而不錄,惟〈書序》以有助於了解百篇《尚書》之篇目及其存佚情況,故仍予附錄於正文之後。此書因有白話譯文之輔助,推出之後,迅即獲得廣大讀者之賞愛,一版再版,多達十餘次,可見其受歡迎之程度。目前《尚書今註今譯》已與《尚書釋義》共同成為臺灣學者研修《尚書》之最佳參考著作。
屈先生所撰之《尚書》單篇文章中,有幾篇是考證《尚書》中某些篇的著成時代,如〈尚書皐陶謨篇著成的時代〉、〈論禹貢著成的時代〉、〈尚書甘誓篇著成的時代〉、〈尚書文侯之命著成的時代〉,這幾篇是學術考證,引證資料詳細,於《尚書釋義》、《尚書集釋》中的解題部分,往往以簡明的結論表述;有些是對《尚書》文本相關問題的討論,如〈尚書與其作者〉、〈今本尚書的真偽〉、〈尚書中不可盡信的資料〉、〈以古文字推證尚書譌字及糾正前人誤解舉例〉、〈周誥十二篇中的政治思想〉,這一類文章多收入《屈萬里先生文存》中;也有與學者的論戰,如〈對於「與五行有關的文獻」之解釋問題敬答徐復觀先生〉、〈關於所謂「周公旦踐阼稱王」問題敬復徐復觀先生〉,兩篇論文是與徐復觀(一九○四─一九八二)先生對《尚書.洪範》中的「五行」問題與〈周書〉中「王若曰」之「王」是否為周公,所展開的論辯,當時還引起了多位學者參與討論;有些是自己所撰著作之自序,如〈《漢石經尚書殘字集證》自序〉、〈《尚書異文彙錄》敘〉,登載於報刊,有廣告的效用。
語譯經書,古代已有類似之作,大概在串講時,將一段段經文通說一遍,但並非逐字逐句的說解。近代以來,由於推行白話文運動,民初學者頗有以白話文翻譯古代經典。以《尚書》而論,專書方面,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八月,上海的羣學書社出版了陳勗夫的《書經簡明白話解》,書名有「白話」二字,卻非對譯經文,而是以白話語闡說經義,較傳統的文言注解,更便於今人的研讀。當時似未見全書的譯作,僅見一兩篇,如〈湯誓〉、〈金縢〉等,有白話的翻譯。
《尚書今註今譯》一書,自民國五十八年印行以來,備受讀者喜愛,因而數度再版,可見其確為研究《尚書》者,提供奠立基礎之佳作。屈先生逝世後,友朋門生為其編輯全集,交由聯經出版事業公司出版,此書亦被收入民國七十三年刊印之《屈萬里全集》第二輯中。這是在臺灣發行的兩種版本。
此書後來又在大陸刊行,先是二○一一年八月,北京的新世界出版社收入《古籍今注今譯》系列;之後於二○一五年十二月,上海的上海辭書出版社也予以刊印。這兩個版本的出現,可知大陸學界對此書之重視。
今日,臺灣商務印書館再依據原刊《尚書今註今譯》,重新排版印行,讓此書以不同於往舊的樣貌,再度面世,雖然其式樣略有不同,但內容卻沒有改變,其原有價值依然保存,相信必可供給現代讀者,一部嶄新的研讀《尚書》的最佳參考著作,讓《尚書》中的道理以及屈萬里先生的學術,得以延續發揚。